陳建國張翠花兩人聽見聲音，趕緊停下腳步朝産房門口走來。

　　 劉醫生道：“孩子胎位不順，很有可能會難産，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。”

　　 陳建國一聽，腦子裡瞬間刺啦一聲，接着嗡嗡地。

　　 張翠花踉跄了下，差點沒站穩。

　　 陳建國大步就往産房裡面沖，劉醫生一把抓住他，低吼道：“你幹啥？

　　 這裡是産房，你身上有細菌知道不？

　　 還有，保大還是保小？”

　　 陳建國瞬間雙手緊捏，幾乎是想都沒想，跟張翠花異口同聲道：“保大。”

　　 劉醫生的目光在這娘倆臉上來來回回看了眼。

　　 陳建國道：“保大，一定要保大。”

　　 張翠花道：“對對對，我們保大。”

　　 劉醫生道：“行了，我知道了，你們就在這兒等着吧。”

　　 陳建國心急如焚，恨不得自己能進去。

　　 他心裡煩躁不安，此時此刻隻想來一根煙。

　　 他大手習慣性伸進口袋中，卻發現口袋裡空空如也。

　　 他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手，一時之間，亂了心智。

　　 一旁的張翠花看到兒子的手都在抖動。

　　 他高大身軀此時面對牆，垂着頭，從後背看去，整個人都有一種無力感。

　　 張翠花心口疼，她慌張地雙手合十，一直在一旁的牆角默默祈禱。

　　 産房裡，劉醫生對江晚說道：“家屬說保大不保小。”

　　 江晚一聽，眉頭都皺起來了。

　　 她一把推開劉醫生，說道：“放什麼狗屁？

　　 你走開。

　　 還沒做最後的努力，說保大就保大，這是害人。”

　　 劉醫生心底的怒氣瞬間就往腦門上竄。

　　 “江晚你有毛病吧？

　　 這是産科，你隻是來幫忙的，這裡我說了算。”

　　 江晚道：“你要是不會，你就給我在一旁站着搭把手，我現在沒時間跟你吵架。”

　　 田文君疼得渾渾噩噩，眼睛睜開的時候，感覺眼前都是黑壓壓一片模糊什麼都看不清。

　　 她抓住江晚的手，吃力地道：“小、小晚，孩子不能有事兒。”

　　 江晚紅了眼眶，輕撫着她的額頭。

　　 她眼神堅定，語氣堅定：“姐，有我在，不要擔心。

　　 你聽話，你現在體力不支，不要說話。

　　 我這裡有巧克力，你先吃點兒。”

　　 劉醫生在一旁一臉嘲諷：“關鍵時刻，你居然還有心思讓她吃巧克力。”

　　 江晚回頭吼道：“你不懂就閉嘴。”

　　 “江晚，要是他們娘三個都出了事兒，有什麼責任你承擔。”

　　 江晚道：“我是你帶進來幫忙的，要是真出了事兒，你也别想推卸掉責任。

　　 我說了我可以，你現在把嘴巴給我閉上，給她喂巧克力吃。”

　　 劉醫生從來沒看過江晚這麼兇的一面。

　　 早知道就不放她進來了。

　　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。

　　 劉醫生繞到一邊去給田文君喂巧克力。

　　 江晚對田文君柔聲道：“姐，你相信我的對不對？

　　 我現在幫你調整胎位，你聽我的口令呼吸，知道了嗎？”

　　 田文君閉着眼睛，此時此刻，感覺整個人全身輕飄飄的。

　　 這一刻，連尊嚴真的都沒了。

　　 江晚做了個深呼吸，在田文君肚子上壓了壓，讓田文君曲着腿。

　　 她的手，輕輕地，一點點，一點點從産道伸了進去。

　　 疼……

　　 除了疼還是疼。

　　 疼到極緻，田文君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了。

　　 江晚摸到孩子的頭，心中一喜，對田文君道：“姐，吸氣，慢慢吸氣。”

　　 田文君慢慢吸氣，劉醫生看得目瞪口呆。

　　 還能這樣？

　　 她這是打算把孩子扯出來？

　　 田文君疼得五髒六腑都要麻木了。

　　 一聲慘叫之後，門口的陳建國心裡一緊，他趴在門上，急得雙眼布滿皿絲。

　　 早知道生孩子這麼難，還不如不讓她懷孕。

　　 讓她陷入危險的人，是他。

　　 陳建國抱頭，整個人很痛苦。

　　 産房裡，江晚将孩子産位調整好，手拿出來後，看了眼手腕上的時間。

　　 不能再等了，再等對孩子和大人都不好。

　　 田文君已經沒力氣了。

　　 宮鎖越來越厲害，江晚道：“姐，吸氣，繼續吸氣。”

　　 田文君腰間已經使不上勁了，江晚看見孩子頭，在肚子上找準時機擠壓了一下，呱唧一聲，第一個孩子先出來了。

　　 是個男孩。

　　 江晚松了一口氣，孩子不哭，江晚拎着孩子腳，在他屁股上一巴掌，孩子哇一聲才哭出來。

　　 臭小子，差點把你媽折騰沒了。

　　 江晚自己都沒發現，這會兒她熱淚盈眶。

　　 她偏頭對劉醫生道：“劉姐，幫孩子擦一下包起來，先抱出去。”

　　 田文君感覺肚子裡瞬間輕松很多，她還沒喘一口氣，肚子又開始疼。

　　 劉醫生将孩子抱出去，陳建國瞄了孩子一眼，抱都沒打算抱。

　　 “醫生，我媳婦怎麼樣了？”

　　 “先别問了，趕緊把這個孩子先抱去産房，還有一個沒出來呢。”

　　 劉醫生什麼都沒說，張翠花接過孩子後，産房的門下一秒關上了。

　　 張翠花懸着的心松了半截，她道：“老大，我先把這個孩子抱去病房，完了再過來。”

　　 陳建國沒聽見似的，他急得額頭重重撞在面前的牆壁上。

　　 産房，第一個順利生産之後，第二個就快了，前後五分鐘的時間，另一個孩子平安出生。

　　 是個丫頭。

　　 江晚看到兩個孩子平安出生，再看田文君面色蠟黃，嘴唇發白發幹，她心疼得想哭。

　　 以前她看田文君給别人接生，沒想到有一天她會給田文君接生。

　　 江晚幫田文君擦幹淨後，順便給她穿上睡褲墊上紙。

　　 她站在床頭，抓着田文君的手，哽咽道：“姐，你真的太厲害了。

　　 你熬過來了。”

　　 田文君有氣無力，但還是扯出一抹淺笑，聲音細若遊絲。

　　 “小晚，謝謝你。

　　 我們娘三個，要謝謝你。”

　　 “姐，你是我姐啊，說什麼謝不謝的。

　　 姐，你兒女雙全，母子三人平安，你是個有福之人。”

　　 田文君淺淺笑了笑。

　　 江晚知道門口還有個人在等着，她輕拍了拍她的手背，說道：“我先抱丫頭出去，讓他進來抱你回産房。”

　　 田文君點頭，江晚看了劉醫生一眼，這兩人默契往門口走。

　　 産房沉重的門打開，陳建國一臉慌亂站在門口。

　　 看到江晚，再看江晚懷裡的孩子一眼，他欲言又止，難過得要命。

　　 他該怎麼張嘴？

　　 他該問什麼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