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中午回不去，陳保國癱坐在石頭上，看着天空飄下的雪花，仿佛看到自己的人生，就像這些雪花一樣，随風漂浮，落地即融，沒有半點方向。

　　 陳大莊大概猜到他因為什麼沉默。

　　 陳大莊道：“兄弟，别瞎想，這人的命啊，天注定。”

　　 陳保國撿起一塊石頭狠狠丢了出去。

　　 “大莊，你信命嗎？

　　 老子不信。

　　 老子不信，老天爺就這麼不長眼。

　　 我參加不了高考，就意味着走不出這座大山。

　　 我不甘心，我陳保國發誓，将來如果有機會，一定要出人頭地。”

　　 “好，兄弟我相信你，以後兄弟我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。”

　　 兩人相視一笑，陳保國道：“有煙嗎給我來一根。”

　　 “有有有。”

　　 兩人蹲在大石頭上抽煙，完了繼續幹活。

　　 參加高考的消息出來後，陳家村的知青都返城報名，溫晴和江楚生他們也走了。

　　 出發前，江楚生想到陳保國身上發生的事情，慶幸自己沒有被田小雲纏上，不然這輩子就毀掉了。

　　 可惜的是，陳保國那麼攢勁一個人，因為這女人，一輩子要被人指指點點。

　　 ……

　　 江晚和張慶東，轉了好幾趟火車後，終于到了南城。

　　 劉珊和江昌的車子就在火車站旁邊停着，這兩口子坐在車上，劉珊一雙眸子緊緊盯着面前經過的人，就怕跟這兩個孩子錯開。

　　 何雲和張平安兩人站在站台上等着他們。

　　 劉珊看着這兩口子的背影，說道：“這次這兩孩子回來，就把他們的婚事給定下吧，等小晚暑假回來，就讓兩個孩子結婚。

　　 咱們小晚是被寵着長大的，心思單純。

　　 慶東也是我們看着長大的，把小晚交給他我放心。”

　　 江昌道：“也不知道慶東這臭小子是怎麼想的，我也想他們快點在一起，但這小子就跟木頭一樣。”

　　 這一點，何止是他們發愁。

　　 火車到站後，火車上的人拿了行李擠下車，張慶東也不着急，怕擠到江晚，坐在邊上一直護着她，等車上的人都下車了，他拎着兩人的行李，江晚跟在身後下車。

　　 劉珊和何雲兩個人都等着急了。

　　 劉珊道：“小晚出發前來電話了，說他們今天到，該不會沒趕上火車吧。

　　 這人都快走完了，這兩孩子怎麼還不下來。”

　　 何雲道：“再等等吧。”

　　 話落，這兩人從火車上才下來。

　　 劉珊看到江晚，高興地在一旁招手。

　　 “丫頭，媽媽在這兒。”

　　 江晚看見她媽，她身上穿着厚重的棉襖，朝着劉珊大步跑過去。

　　 劉珊笑得合不攏嘴。

　　 “這孩子，這性格一點都不像我，慌慌張張。”

　　 江晚撞進劉珊懷裡，緊緊抱着她。

　　 “媽媽，我可想死你了，快讓我抱抱。”

　　 劉珊笑得眼淚都出來了。

　　 “讓媽媽看看，你是不是胖了？看來慶東把你養得很好。”

　　 江晚從劉珊懷裡出來，又抱了抱何雲。

　　 何雲笑道：“我們小晚真好，半年不見，我怎麼覺得你長個兒了。”

　　 何雲說着，摸了摸江晚的頭。

　　 一旁的張慶東覺得自己好像可有可無。

　　 張慶東道：“媽，我在這兒。”

　　 何雲笑着拍了拍張慶東的衣服，說道：“看見了看見了。

　　 怎麼？你也想讓我抱抱你？”

　　 好幾年沒見，何雲也是有很多話想對自己兒子說，但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兒。

　　 張平安道：“安全回來了就好，趕緊讓孩子們上車，這天太冷了，濕冷濕冷的。”

　　 張慶東将兩個行李箱放後備箱，走到張平安二八杠的自行車跟前。

　　 “爸，我來推吧。”

　　 江昌道：“慶東，我和你劉阿姨跟你爸媽商量好了，你們今天剛到，先上我家去吃飯，家裡都準備好了。”

　　 張慶東道：“謝謝江叔叔，讓我媽坐你們車，我跟我爸騎車。”

　　 江昌笑道：“還是你這孩子懂事兒，不像有些人，見到她老爹一聲不吭。”

　　 江晚讨好一笑，聲音軟軟叫了一聲爸，她心虛地摸了摸自己耳朵。

　　 “我這不是怕你批評我嘛。”

　　 一下車差點被人販子拐走，後來還弄斷了腿，她自己一想，都覺得她自個兒沒用。

　　 首長的女兒，身上一點英姿飒爽的感覺都沒有，簡直就跟廢物一樣。

　　 到現在，她之前摔斷腿的事兒，這兩口子都不知道。

　　 江昌道：“你還好意思提？

　　 等我明天再收拾你。”

　　 江晚：“嘻嘻嘻……”

　　 江昌坐在副駕駛，三個女人坐在後排，江晚被夾在中間，兩個女人一人抓着她一隻手，江晚感覺他們還把她當孩子。

　　 兩個女人問了她一路北方的事情。

　　 張慶東騎着自行車，張平安坐在車屁股後面。

　　 張平安道：“你小子終于舍得回來了。”

　　 “爸，這不是你教我的嘛，讓我到地方好好幹，不能給解放軍丢臉。”

　　 張平安在後座哈哈笑，懂事的兒子回來，他心裡高興。

　　 他們兩個比汽車晚到江家十幾分鐘。

　　 進去大院門口的時候，門口有兩名身穿軍裝的人守着，看到張平安，他們站直身體敬禮，張平安淺淺回了一個。

　　 這小區都是兩層的小洋樓，小洋樓前面還有一個院子，院子裡有種花的、種樹的，還有種菜的。

　　 張慶東他們家院子裡種的就是菜。

　　 接送江昌的車子已經開走了，張慶東推開自家院牆上的院門，将自行車推到院子裡，對面住的江晚站在二樓窗口，探出半個腦袋，笑呵呵喊道：“慶東哥，我媽讓我喊你和張叔叔吃飯了。”

　　 樓底下路過的人，拎着菜籃子笑道：“呦，小晚丫頭回來了。”

　　 “蘇阿姨，我剛進門。”

　　 “你歇會兒來找我們丫頭玩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