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建國聽着撲哧笑了一聲：“那我去看看。”

　　 就這大院，是真的什麼人都有。

　　 陳建國其實有些不太相信，畢竟都是熟人。

　　 後院，陳建國摘了兩根歪七八扭的黃瓜，還有兩三個扭扭捏捏的西紅柿。

　　 一回來道：“你确定有黃瓜和西紅柿嗎？”

　　 許招娣一看籃子裡的菜，有些無奈。

　　 “這幾天天熱，菜長得很快，昨晚上我去澆水的時候，還有六七根黃瓜了，你今天一去就剩下這些了。”

　　 陳建國怕許招娣生氣，說道：“别氣了别氣了，咱們先吃飯吧。”

　　 “這小偷千萬别被我逮住，要被我逮住，我撕爛她的臉。”

　　 “好了，回頭我抓住了好好說說她。”

　　 許招娣看他一眼，就知道他是随口說說的。

　　 許招娣道：“你弟還沒回來，要不等等他？”

　　 “不用等他，他什麼時候回來還不知道，咱們先吃。”

　　 許招娣煮餃子時，陳建國将菜端到桌子上。

　　 餃子煮好端上桌，許招娣道：“你慢慢吃，我在飯館吃過了。

　　 你有沒有換洗的衣服，我去洗洗。”

　　 陳建國拿着筷子的手一頓，看着她逐漸纖細的背影，有些擔心。

　　 “你多少吃幾個吧，我就想跟你坐在一起吃頓飯。

　　 你看看你現在瘦的。”

　　 許招娣低頭看看自己身上，瘦确實瘦了，但沒他說的那麼嚴重。

　　 看到他眼底期待的眼神，許招娣隻好又坐回桌子旁拿起筷子。

　　 陳建國給她碗裡夾了幾顆餃子，許招娣低頭細嚼慢咽。

　　 陳建國道：“我弟有說來這裡是因為什麼事情嗎？”

　　 “他說年底結婚，對方要三轉一響，我估計他是來借錢的。”

　　 陳建國沉默了一下，心裡有些亂。

　　 他平時的工資大多都補貼給家裡了，哪來這麼多錢？

　　 陳建國有些頭疼，總不能又要問别人去借吧？

　　 陳建國擡頭偷偷看許招娣一眼，就怕她不高興。

　　 二弟跑這麼遠來找自己，這說明是真的走投無路了。

　　 可三轉一響湊齊了也要六七百塊錢，他壓根就拿不出來。

　　 别說錢了，票都是個問題。

　　 陳建國道：“媳婦，你怎麼想的？”

　　 許招娣沒擡頭，語氣淡淡道：“我說不借行嗎？

　　 咱們手裡也沒多少錢，你上個月給我四十元，這個月給我五十五元，我這個月還給家裡郵寄了二十元，你給我的錢還剩下七十五元，我手裡基本沒什麼錢。”

　　 陳建國沉默了一下，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。

　　 許招娣心裡也很清楚，這年頭老大基本上承擔了整個家庭的所有，這年頭老大要是不管家裡，會被人指着鼻子罵不孝順。

　　 他們沒結婚時，陳建國的工資都緊着家裡人，他一個人手裡也沒多少錢，基本上月月花月月光。

　　 之前，日子苦一點都能熬過去，可現在不一樣了。

　　 陳建國覺得對不起許招娣。

　　 “你放心，我不會讓你為難的。

　　 等保國回來，晚上我就跟他說清楚。”

　　 許招娣猶豫一下，她心裡也算過一筆賬。

　　 她兩個月發了七十塊錢工資，她花了十幾塊錢買了窗簾，手裡還有五十幾塊錢。

　　 還有上次，她抓人販子獎了兩百塊，手裡撐死也就三百四五。

　　 許招娣道：“人都來了，你不能讓他空着手回去吧。”

　　 陳建國瞬間沒了胃口，真是一分錢壓倒英雄漢。

　　 這些年自己沒在家，老二初中畢業就撐起家，他也不容易。

　　 陳建國道：“我晚上跟他說說，這婚事要不就算了，回頭有合适的再找。”

　　 許招娣擡頭看着他，看他是真的為難，一時心裡也不怎麼舒服。

　　 陳家是真的窮，要是條件好，估計當初陳建國娶不到媳婦，也不會答應娶自己。

　　 說起來，她在親生父母眼裡也就值一百多塊錢。

　　 許招娣想，哪有那麼多合适的？

　　 兩人默默吃完餃子，許招娣要收拾碗筷，陳建國搶先一步去收拾，許招待給陽台上的雞喂了青草拌麥麸。

　　 這母雞被許招娣養得油光锃亮，每天一個雞蛋，跟報恩似的。

　　 許招娣蹲在陽台發呆，心裡也隐隐煩躁。

　　 她從陽台出來，天色已經暗淡下來，陳建國拉着她進了房間。

　　 “你跟我來一下。”

　　 許招娣看她神秘兮兮的，忍不住問道：“怎麼了？”

　　 “你進來就知道了。”

　　 兩人一進房間，陳建國摁着許招娣肩膀讓她坐床上。

　　 “到底怎麼了？”

　　 陳建國拉着她的雙手，笑呵呵道：“你閉上眼睛。”

　　 看他憨憨的樣子，許招娣心裡忍不住想，這貨該不會要送自己禮物吧？

　　 應該是不大可能，他出門時身上沒帶多少錢。

　　 陳建國看她傻乎乎盯着自己，催促道：“趕緊閉上。”

　　 眼睛一閉上，陳建國在被子後面拿過紙袋子，從裡面掏出紅裙子放在許招娣手裡，一臉期待道：“你現在可以睜開眼睛了。”

　　 許招娣眼睛一睜開，入眼就是一抹鮮豔的紅色。

　　 “這是……”

　　 “這是我給你買的裙子，你試試看合身不。”

　　 許招娣看着手裡的紅裙子，心裡莫名一痛。

　　 知道他沒錢，還給自己買裙子。

　　 這裙子料子很好，摸在手裡都很舒服。

　　 許招娣莫名紅了眼眶，想當初她什麼都不缺，私底下給她送東西的客戶也不少，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難過。

　　 陳建國看她眼眶發紅，還以為她是因為錢的事情發愁。

　　 他緊緊抓着她的手道：“你怎麼眼眶還紅了，錢的事情你别擔心，有我在了。

　　 我一個月好歹有六十元，你放心我不會讓你餓肚子的。

　　 保國的事情你也别擔心，他要是跟這女孩的婚事能成，就算沒有三轉一響也能成。

　　 如果不能成，保國就算是給人家送小洋樓，成不了也是成不了的。”

　　 許招娣突然覺得他說得對，她有些難過，又沒忍住被他逗笑了。

　　 滾燙的淚水緩緩流過臉頰，她語氣中帶着一絲埋怨。

　　 “這裙子摸着質量就很好，是不是很貴?

　　 你出門時沒帶多少錢，你告訴我，你是不是跟别人借錢了？”

　　 “你别管了，我會還的。

　　 咱們倆結婚，我多餘一身衣服都沒買給你，我心裡一直很愧疚。

　　 這次出門碰上這條裙子，看了一眼就覺得适合你，我就給你買回來了。

　　 你趕緊試試看，穿上合身不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