樓下的戰火併未燒到樓上。

　　婁世星盤腿靠在床頭，捧著手機跟他二姐蔣星河在視頻。

　　他跟樸雋的事兒，隻有蔣星河知道。

　　當然，如果可以的話，蔣星河也不想知道。

　　「哎，你跟我說說，你喜歡那滅爸哥什麼呀？」

　　若幹年前，婁世霆跟樸雋在濕地公園的溫泉邊上相互撩下狠話，等長大了，第一件事就幹掉對方的爸爸。

　　婁世霆私底下，就管樸雋叫滅爸哥。

　　婁世星不甘示弱的反問：「那你喜歡賣破爛的什麼？」

　　婁世霆跟婁世星這兩位卧龍鳳雛，沒學到婁天欽的好，光把這些旁門左道摸了個門兒清。

　　婁天欽就愛給人取外號。

　　一聲小狗崽叫了半輩子，以至於婁世丞剛開始以為姜小米的本名叫姜崽崽，或者姜小崽兒。

　　輪到小一輩兒了，婁天欽更肆無忌憚了。

　　先前管愛新覺羅衡燁叫青樓小王爺，人家長大了，就改叫人家賣破爛的。

　　姜小米問他幹嘛叫的這麼難聽，婁爺義正言辭：「你看他家賣的那些玩意兒有一件兒是新的嗎？」

　　「婁世星，信不信我馬上飛過去抽你個大嘴巴子？」

　　婁世星立刻換上一副討好的嘴臉：「二姐，跟你開玩笑呢。怎麼還當真了。來，我請你吃披薩。」

　　說著，把吃了一口的披薩往鏡頭上懟。

　　瞧他這幅沒心沒肺的樣子，她無奈至極。

　　「你還有心情吃披薩？」

　　婁世星：「那我該怎麼辦呢？下去磕一個？」

　　婁世星是有自知之明的。兩位老父親都在，哪裡輪得著他這個小扒菜下去主持大局？

　　「你不擔心出事嗎？」蔣星河一臉擔憂。

　　婁世星看的比較開，舒展著四肢：「一個男人應該為自己所做的一切負責，我擺出了我的態度，他不能躲在我身後吧？」

　　蔣星河心說，還好我這個弟弟不是戀愛腦。

　　忽然，底下傳來哐當一聲。

　　婁世星跟視頻那頭的蔣星河均被嚇一跳。

　　「什麼動靜這是？」

　　婁世星猜測：「好像是茶幾碎了。」

　　「你趕緊去看看咱爸。」

　　婁世星連忙掛斷了視頻，赤著腳跑下去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婁天欽站在碎裂的茶幾邊上，樸世勛則側著身護著渾身都是傷的樸雋。

　　周圍人面面相覷，可誰都不敢上前勸阻。

　　婁天欽指著樸雋，一字一句道：「要不是看你爸的面子，我今天非活剮了你。還有你，以後看緊他，再叫他到我面前晃悠，回頭缺胳膊斷腿的別來找我。」

　　樸世勛：「事情已經發生了，光指責有用嗎？」

　　「哈，他勾引我兒子，還不讓說了？」

　　樸世勛語氣不善：「婁天欽，請注意你的措辭。」

　　婁天欽冷嗤：「那我說錯了？」

　　「婁天欽——」

　　「別特麼叫我！」

　　婁爺現在的狀態幾乎可以用潑婦來形容。

　　誰敢往他跟前湊，就是找死。

　　婁世星一看這架勢，轉身要回房，哪知道，剛踏出一個台階，就被婁天欽叫住了：「小兔崽子給我滾下來。」

　　婁世星：「……哦。」

　　在數十雙眼睛的注視下，婁世星慢吞吞的踏下台階，他沒有穿鞋子，樸雋見狀，低聲提醒他：「有玻璃。」

　　婁天欽立刻甩過去一記眼刀。

　　阿城趕緊上鞋櫃裡找了雙拖鞋遞過去。

　　婁世星兩隻手抄在褲兜裡，閑庭漫步的鬆散模樣，與緊繃的環境顯得十分格格不入。

　　婁天欽越看越氣。

　　「你媽後天過來，她還不知道這事兒，小王八蛋我提醒你，你要是敢把她氣出哪裡好壞，我扒了你的皮。」

　　「叫我下來就說這事兒？」

　　婁天欽盯著兩隻泛著皿絲的眼球，指著樸雋：「讓他滾！」

　　剛剛婁天欽叫樸雋滾，樸雋不肯，樸世勛這個廢物，光顧著給人上藥，屁都不放一個。

　　婁天欽一怒之下把茶幾掀了。

　　上藥，上TMD葯。

　　收到指令，婁世星沒說話，隻朝樸雋擡了擡下顎。

　　樸雋站起來。

　　「那我就先告辭了。」說完，利落轉身往門口走。

　　不消多言，實槍核彈的護衛自動跟上樸雋的步伐。

　　最後一個出門的，還不忘記把揣壞的門恢復到原來位置。

　　這一幕，讓婁天欽跟樸世勛都看傻了。

　　阿城滿臉複雜的看著婁世星……怎麼說呢？有一種感覺挺牛逼但不羨慕的感覺。

　　樸雋一走，婁天欽情緒便恢復到了平穩狀態。

　　「收拾一下。」

　　阿城：「哦，好的。」

　　「你別動。」婁天欽視線落在婁世星身上：「你去。」

　　婁世星拉長音調：「哦~」

　　樸世勛閉了閉眼睛：「金麥宮還有事，我先回去了。」

　　婁天欽擺手，跟他連話都懶得說了。

　　樸世勛轉身，就聽見婁天欽叫住他：「把月餅帶走。」

　　若不是婁天欽提醒，樸世勛幾乎快忘了，再過兩天就是中秋節了。

　　原本應該舉家團圓的日子，卻被弄得四分五裂。

　　打掃完衛生，婁是想肚子又餓了。

　　他瞄了一眼坐在沙發上抽煙的老父親，小聲詢問：「爸，您餓嗎？我給你煮碗面？」

　　婁天欽彈了彈下煙灰：「老子氣都氣飽了。」

　　婁世星沒接茬，轉身去了廚房。

　　半小時左右，父子倆兒相對而坐，各自面前擺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。

　　婁世星吸溜了兩口，擡頭髮現婁天欽盯著自己看。

　　「爸，您這麼看著我，怪不好意思的。」

　　婁天欽皮笑肉不笑：「你還知道不好意思？我讓你來魯斯卡特留學，目的是多長點見識，你來幹什麼了？」

　　婁世星挑起一坨面噘嘴吹了吹：「我學習也沒落下，不信你可以問老師。」

　　「我問的是你學習的事兒嗎？我問的是你……你怎麼會喜歡男人！」婁天欽戳著桌面，聲音壓得很低。

　　婁世星：「喜歡男人犯法嗎？」

　　婁天欽：「……婁家從來就沒有過這樣的先例。」

　　婁世星有恃無恐道：「現在你見到了。」

　　婁世霆跟婁世星這對卧龍鳳雛在氣死老父親這件事上，有著兩種不同的風格，婁世霆屬於乾乾脆脆的氣死他，而婁世星卻是悶不吭聲的氣死他，反正就是要氣死他。

　　婁天欽想給他一巴掌，卻聽婁世星委屈巴巴的說

　　「我媽經常說，要是有樸雋這樣的兒子，做夢都能笑醒……我這不是滿足她嗎。」

　　婁天欽肺大泡都被氣得大了一圈：「那我是不是還要誇你孝順？把樸雋拐來我們家給她當兒子？」

　　婁天欽在咆哮的時候，婁世星還不忘記往自己嘴裡送麵條。

　　「反正你兒子那麼多，多一個……多一個也不礙事。」

　　婁天欽開始四處張望，不曉得在找什麼。

　　「爸，您看什麼？」

　　「爸爸？」

　　找到了。

　　婁天欽大步淩然的朝掛著棒球的牆壁走去，婁世星嚇得站起來：「爸？爸爸？」

　　婁天欽扯下棒球棍子，指著婁世星：「我今天不把你打回娘胎，我就跟你姓！」

　　杜烈擔心出事，趕緊上前阻攔：「少爺，少爺您冷靜點，——少奶奶看見了，解釋不清。」

　　一聲少奶奶，瞬間叫婁天欽清醒。

　　是啊，姜小米還不知道這事兒……

　　婁天欽後悔跟姜小米說，婁世星談了個比他大十幾歲的對象。

　　如果不說，姜小米也不會從東亞跑過來。

　　這要怎麼收場？

　　哐當！

　　棒球棍落地，婁天欽頹廢的倒退了兩步：「這個兔崽子……等回了東亞……」

　　杜烈不曉得該怎麼同情婁天欽了，回了東亞，世星少爺可不止少奶奶這一頂保護傘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金麥宮。

　　亞瑟盤腿坐在那張黃金堆砌的寶座上，捧著一塊兒蓮蓉月餅，啃得那叫一個香：「好吃，味道一級棒，樸世勛你不來一塊兒？」

　　樸世勛撐著額頭：「你自己吃吧。小心噎著。」

　　亞瑟樂了：「不就是小孩子的那點兒破事兒嗎，至於把自己搞成這樣？」

　　見樸世勛不搭理他，亞瑟兀自又道：「依我看，你們就算把天掀過來也無濟於事，乾脆把狗仔叫過來，你們三個坐下來慢慢談。」

　　「她已經來了。」

　　後天就到。

　　後天……應該是中秋節了。

　　亞瑟一副『有朋自遠方來』的興奮：「那正好，後天我在金麥宮擺一桌歡迎她。」

　　「你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吧？」樸世勛擰眉。

　　亞瑟撩開袍子，從王座上跳下來，三步並作兩步的來到樸世勛身邊：「你老老實實跟我說，這門親事，你同不同意？」

　　樸世勛被問怔住了。

　　亞瑟急不可耐的推搡了一把：「問你話呢。」

　　「你覺得我該同意？」

　　亞瑟：「什麼我覺得，兒子是你的。」

　　樸世勛思索了片刻，說道：「不行。」

　　「嗯？」亞瑟對這個回答有些意外。樸世勛一向最開明，什麼時候也變成老古董了？

　　「為什麼？」亞瑟問。

　　「他是婁天欽的兒子。」

　　「你的意思是，別人的兒子你就同意了？」

　　樸世勛沒說話，但臉上卻寫著答案。

　　亞瑟驚悚不已：「我的天，原來你是這樣的樸世勛，我還以為你是擔心你兒子以後絕種，才不同意他們在一塊兒，搞半天，你是怕婁天欽啊？」

　　樸世勛腦海裡浮現出婁天欽發狂的畫面。

　　幸好姜小米不在，假如她也在……樸世勛實在想象不出，被他們夫妻兩個一起噴的畫面。

　　「你不怕？」

　　「我有什麼好怕的，又不是我兒子跟他兒子搞一塊兒了。」

　　無論何時何地，亞瑟都有辦法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。

　　「沒什麼事的話，我先走了，有急事再找我，我今天想休息。」

　　「哎，哎……」

　　任憑亞瑟怎麼呼喚，樸世勛連頭都沒回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孩子早戀這事兒，姜小米從始至終都是中立態度。

　　不支持，但也不反對。

　　可找一個比自己大十幾歲的……說實話，姜小米有點受不了。

　　臨行前，姜小米借著送月餅的由頭，跟姐妹見了一面。

　　地點是宋真真家裡。

　　「你們說，我穿這套怎麼樣？嗯？」宋真真拿了一條流光溢彩的裙子往身上比劃著。

　　姜小米一早就聽說了，這回完顏真香考了個全年級第三。

　　「你搞清楚啊，你女兒是成績前三，不是夜店消費前三，你穿成這樣，幹什麼呀？」

　　宋真真連忙將衣服塞回去，又換了一套：「這個呢？」

　　茶茶坐在一旁，一臉羨慕，如果她家也能出個年級前三，旗袍開衩都能開到腰上。

　　哎，真是搞不懂。

　　身為學霸的魏少雍，生出的孩子全是憨憨。

　　而完顏嘉泰這個走後門才有學上的學渣，卻生了完顏真跟完顏真香兩個學霸。

　　「別顧著試衣服了，八卦還沒聽完呢，小米你接著說。」茶茶轉向姜小米，催促她抓緊時間。

　　姜小米一臉喪氣：「世星早戀了。」

　　「早戀正常。」茶茶在這方面異常得開明：「不管跟誰談，反正記住一點，家人越反對，小情侶越粘的緊。」

　　「我也不反對，可他找的那個人……歲數也太大了。」

　　「不會是比你都大吧？」宋真真調笑著問。

　　姜小米翻了個白眼：「如果他真敢找比我大的，我真要打斷他的腿了。」

　　「到底多大呀？叫你愁成這樣？」宋真真不解。

　　「聽婁，大十幾歲呢。」

　　茶茶掰手指：「女大三抱金磚，這……這都好幾塊金磚了。」

　　「婁天欽都瘋了，跟我打電話聲音都不對了，語無倫次……」

　　「如果我是婁天欽，我直接甩張支票到對方跟前。：」宋真真做了個扔錢的手勢：「拿去，離開我兒子。」

　　姜小米：「萬一人家不為金錢所動呢？」

　　「那就換成金條。」

　　宋真真這腦迴路，果然跟一般人不一樣。

　　「我才不花那冤枉錢。我先跟對方講道理，如果聽不懂，那就直接火力壓制。」

　　她不說，姜小米都快忘了，魏少雍以前是幹什麼的了。

　　宋真真跟茶茶的段位瞬間一目了然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姜小米決定採用宋真真的建議。

　　既然能用錢解決的，就不要動手。

　　十幾個小時的飛機，姜小米在中秋節這一天抵達魯斯卡特。

　　亞瑟曉得她來，派了個車隊來接，搞得姜小米有些受寵若驚，看見接她的人居然是樸世勛的時候，她更加受寵若驚。

　　「呦，身材保持的挺好啊。」

　　樸世勛：「也就這些優點了。全被你誇完了，快上車，大家都在等你呢。」

　　「婁天欽呢？」

　　「也在。」

　　姜小米驚住了：「他怎麼也進去了？」

　　「亞瑟陛下的恩典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