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為什麼要等明年？雲州為什麼今年就可以了？」

　　「因為雲州去年已經種過糧食了，收成是可以預見的。但這塊地上還不成，去年剛整治好，這塊地收成到底怎麼樣，我還不知道，要是佃給你們，到了秋日顆粒無數，這後果你們能承擔的了嗎？」

　　大家一默，確實沒法子。

　　她看著這些人繼續道：「所以大夥不要急，這地這麼大，到時候肯定有你們佃的，你們想佃多少畝佃多少畝，前提是自己能種，可以預見收成，不然現在佃過去，萬一地裡收不上糧食豈不是麻煩？」

　　虎子道：「大夥聽好了，我們東家這是為了你們好，她自己把顆粒無數的風險給擔了，保證你們能有收成，你們要感恩戴德，這個世上，我相信，除了你們的父母家人，沒人會像她這樣對你們好，為你們著想！都聽清楚了嗎？？」

　　「聽清楚了，多謝周東家。」

　　陸陸續續的道謝聲響起，最後大家異口同聲的道起謝來。

　　周果點頭，「好了，幹活去吧，隻要今年幹好了，明年自然有地佃。」

　　大家歡歡喜喜的幹活去了。

　　得了周果的準信，他們也不害怕了，盤算著到時候佃了地，加上官府分給他們的，這日子漸漸的就能好起來了。

　　周果在幾塊地上都轉了一圈，然後讓人開始育種。

　　東西都準備好了，隻用動手就行。

　　麥子比稻子先下地，先育麥種。

　　地裡水田也已經在整了。

　　除了這些，那塊最小的鹹苦地已經開始漚肥了，承擔了成定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人戶，來來往往的車輛都快把地給塌平了。

　　老爺子道：「我看這塊地乾脆就用來漚肥種草算了，這忙起來，亂的很，地能種的好嗎？」

　　周果道：「種的好，你看松縣那塊地，夠大吧？還不是要漚肥，每天來來往往的車輛那麼多，也忙的過來，大家各司其職，不會出大錯，麥稭稻桿足夠給做牧草了，地放著不種多可惜啊，每年能種那麼多糧食呢。」

　　她骨子裡還是農民，覺得有地放著不種可惜的很，暴殄天物。

　　老爺子搖頭，「你那麼多地，家裡就那麼幾口人吃飯，要那麼多糧食做什麼？」

　　周果沉默了一會道：「師父，這次南下，我們路上碰到的難民很少很少，但同樣的，各個地方的活人也少，大多在逃難的路上死了。

　　活下來的被分了地，但也要艱苦度日。將軍手裡沒錢，救濟不了那麼多人，就得靠他們自己想法子，而在其他還有戰亂的地方，百姓隻會生活的更苦。

　　我也沒什麼大志向，隻是想幫一個是一個，不讓那麼多人餓肚子，讓他們每天都能守著家人安安穩穩的吃一頓飯。這些糧食在我們手裡不顯，但南邊好多地方這會百廢待興，這邊運過去一把糧食，說不定就能救一家人的命。」

　　當初逃難的時候，那一幕幕慘不忍睹的場景曾經日日夜夜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。

　　易子而食也不是沒見過，大眼睛瘦的皮包骨的孩子乖巧的窩在家裡人的懷裡，不知道前方等著他的是什麼。

　　為了一口吃的，大家什麼都幹。

　　這還隻是冰山一角，他們跑的快，不知道落在後面的人，連草根都沒得吃的，該怎麼度日。

　　因此她後來開始賣肥，開始種糧，開始忙起來，隨著養活的人越多，越來越多的人吃飽飯，心裡就越來越寧靜，充實。

　　她在這個過程中，收穫不少，得了錢財，得了尊敬，得了名得了利，也得了心安。

　　老爺子不語，也想起了逃難路上的那一幕幕，可惜他隻是個糟老頭子，管不了那麼多，救不得這世人。

　　反而他這個小徒弟，不得了，這些年越來越像他們說的那啥了。

　　他不是不為她感到驕傲的，想他趙家的祖宗在地下知道他收了一個這樣的徒兒，肯定也會萬分自豪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成定幾塊鹹苦地開始育種，她跟幾個莊頭確定了要種的畝數，交代了接下來要做的事，就走了。

　　這裡不需要她多盯，這幾個莊頭去年在雲州全程從春耕跟到秋收，該怎麼做。

　　漚肥這些事更不需要她盯著了。

　　因此帶著虎子幾個去了成定。

　　她需要去看看幾個鋪子，查查賬本。

　　老爺子見她來去匆匆，感慨道：「如今倒是好了，哪裡都不需要你盯著，再過幾年，鋪子也不需要你看著了，就可以躲在家裡，看看賬本，見見人，每年這錢就嘩啦啦來了。」

　　果然這幹大事啊，還是得會用人才行，前些年見她累死累活的，每天恨不得忙到半夜，現在看一眼就能走，他甚至覺得這一眼都多餘，根本就不需要來，大家把事情乾的很好。

　　周果道：「你想的倒是輕鬆，小事不需要我操心，大事很多也不需要我費心，但這麼大的攤子，每天必定有不少事，就算他們把很多事都給處理了，剩下來一兩件，統統匯到我這裡來，這裡一兩件，那裡一兩件，一天下來就夠我忙的了。」

　　怎麼可能清閑，也就比以往來說，不需要成日都在一線跑了而已。

　　而且，她現在要抓緊把產業鋪到南邊去，一年到頭總要去南邊一趟，估摸著未來一兩年，大半的功夫都要花在路上了。

　　而且，隻會比以往更忙。

　　也就是北地現在的產業都已經步上了正軌，不需要她多操心。

　　老爺子道：「那也比往年好，一年到頭都不怎麼回家，現在你能回家住，你娘不知道多高興。」

　　誰都高興。

　　周果但笑不語，沒說她的打算，老爺子到現在還不知道。

　　她最先去的是成定的糧鋪，主要看的就是糧種。

　　畢竟已經種了兩年了，村裡很多沾親帶故的，甚至一個村的，都會自己換種，今年買糧種的就沒有去兩年多了。

　　這是好事，說明下面的村子，糧種已經足夠使了，過了今年，到明年開春，估摸著買糧種的人會更少。

　　這些多餘的糧種就運到南方去。

　　就希望錢多那些人能給些力，能讓這些糧種在南方也紮下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