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粟晃著小腳道：「大哥，那你不用當首富了，現在的日子就差不多了。」

　　周米道：「是啊，現在不說頓頓山珍海味，但是大魚大肉還是差不多的，也沒少了你的肉吃。」

　　周谷摸了摸頭，「我是真的想不出來了，你們呢，你們想幹什麼？」

　　他覺得現在的日子已經很好很好了，有肉吃，能穿暖，有青磚大瓦房住，家裡還有那麼多地，有錢，簡直是神仙般的日子。

　　周麥道：「我要是有很多錢了，就買很多很多的書，做幾個大大的書架，給家裡專門建一間書房用來放這些書。」

　　周米補充道：「還要買很多很多的地，很大很大的糧倉，裡面堆上一家人十年都吃不完的糧食！」

　　周杏想了想道：「那我就要買很多很多，各種各樣好看的布料首飾，一天一換。」

　　大家都笑起來。

　　周粟想不出來，他覺得現在的日子就已經很好了，每天都能吃飽穿好，家裡人都在身邊。

　　其他人都說完了，然後都看向周果。

　　連老爺子都看向她，想看看自己這個小徒弟有錢後想幹什麼。

　　周果的思緒漸漸的就飄遠了，一群群無家可歸的難民，麻木的臉，鼓鼓脹脹的肚皮，形容枯槁的面容，邊上撕心裂肺的哭聲，易子而食的痛處，年過半百無人贍養的老人，失去父母滿地的孤兒，一張張飢餓的臉出現在她面前。

　　亂世，人不像人！

　　她道：「我願天下無饑饉。」

　　一桌人面面相覷。

　　周谷沒清楚，「什麼，什麼是饑饉？」

　　沒人回答他。

　　周粟看不過去，道：「大哥，就是沒人餓肚子。」

　　好歹還上過一兩年學呢，怎麼這都不知道。

　　周谷恍然，不可思議道：「天下沒人餓肚子？！那誰能做的到道？再說這不是當官的，皇帝老兒管的事嗎？跟我們有什麼關係？我們哪有那樣的能力？」

　　「是啊。」李氏道：「我們就是小老百姓，就算見不得人受苦，哪有那樣的能力讓全天下的人都不餓肚子呢，我們又不是菩薩。」

　　老爺子看著周果的眼神都不一樣了，知道她沒說假話，接著想她這段時日做的，讓多少瀕臨餓死的人有了飯吃，他從來不知道，這小徒弟還有這樣大的志向，隻是這個志向是不是有點太大了？

　　不由勸道：「周果啊，人有大志是好事，但你能不能定一個小一點的，你這志向誰能做到呢？古往今來，就算是盛世，那街上討飯的花子也數不勝數，簡直是異想天開，白日做夢嘛，根本不可能實現的事！」

　　周果哪能不知道，笑道：「師父，我就是那麼一說，也沒說要實現啊，夢想還不能有嗎？」

　　就是在她那輩子，也還有不少掙紮在溫飽線上的人，更別說這個時候了。

　　周麥跟周米兩個上了那麼久的學，家國天下也念了不知道多少遍，從來沒想到要讓天底下的人都吃飽飯，因為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，但周果一個女子，從來沒上過學，卻能記得讓天底下的難民都不餓肚子，與之相比，兩人自愧的不得了。

　　一時沒人說話，覺得周果小小的人兒，此刻異常高大。

　　「菜來了菜來了。」小夥計帶著菜上來，瞬間打破了沉默。

　　周果笑嘻嘻道：「娘，師父，你們還沒吃過抱月樓的菜，快嘗嘗。」

　　大酒樓做的菜就是不一樣，精緻好看，要什麼有什麼。

　　李氏看著那條造型奇特的魚，不知道怎麼下筷子，「擺的這麼好看，跟朵花似的，誰還捨得吃啊？」

　　周麥笑道：「娘，你就當它是你做的那些饅頭就好了，你做的那些饅頭，個個都好看，你吃起來也沒見心疼啊，也是一口一個腦袋，一口半個身子。」

　　李氏道：「那哪能一樣。」

　　周果道：「怎麼不一樣了，我瞧著這還沒您捏的饅頭精緻呢。」

　　不大會，又有菜上來了。

　　最後上來的就是螃蟹跟松蕈。

　　一大桌子擺滿了，小夥計笑道：「周娘子，你們的菜齊了，慢慢吃，我們就先下去了。」

　　周果笑著點頭，給兩人一人拿了一隻螃蟹，螃蟹雖說抱月樓有，但小夥計們平常是很難吃到的。

　　兩人拿著螃蟹，很是高興，臉上笑成了一朵花，用帕子包了，鄭重的揣進懷裡。

　　她知道，兩人又要帶回去給家裡人吃了，之前但凡給他們帶些好吃的，都會珍重的放進懷裡，帶回去給家裡人吃。

　　不大會兒，又有夥計上來兩壺酒。

　　周果對著老爺子道：「師父，你嘗嘗看這酒，這是楊掌櫃送的。」

　　老爺子倒了一杯，聞了聞，抿了一口，閉上眼睛品了品，拍著大腿道：「好酒！」

　　一旁的周谷忍不住把酒杯伸過來，「先生，能不能給我也倒一杯？」

　　老爺子爽快道：「好，來，你學會喝酒就更好了，不然老爺子我一個人喝，多無趣啊。」

　　周果不甘示弱，也把酒杯伸了過去。

　　老爺子瞪眼，「怎麼，你也要喝啊？」

　　李氏道：「是啊，你還是個小娃子呢，喝什麼酒啊，嘗一筷子就得了。」

　　周果道：「剛你們不是還說我長大了，這會要喝酒了就還小了？我不多喝，就喝一杯，再說我在外面也沒少喝，一杯半杯都喝過，你們不讓我喝也沒用。」

　　李氏就嘆氣，孩子太有本事了也不好，才這麼小呢，就已經管不住了，成天在外面走，做了什麼她也不知道了，她才三十都不到，就感覺跟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了似的。

　　老爺子就給她倒了一杯，師徒三美滋滋的喝著酒，吃著菜。

　　那碟一兩銀子的松蕈在中間擺著，周果數了數，他們這桌好像用的是兩朵，加量了還，一人好歹能有一片。

　　嘗了一片，不由點頭道：「好像是比我們在家的時候做的要好吃，你們嘗嘗。」

　　「是嗎？」大家將信將疑各自嘗了一片，這一夾盤子就空了，好像是數著人數來的，這誰要是請客，人多，一盤不夠，不是得五六盤，那就是五六兩銀子，這誰吃的起啊？

　　李氏第一個搖頭道：「我吃不出來，我就覺著差不多。」

　　周谷也嘗不出來，隻覺得都差不多，都是那個味。

　　周麥幾個倒是吃出來了，但感覺也差不到哪裡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