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謙當天就出院了，楊心蕾根本攔不住他，也沒打算攔他，知道攔不住的。

　　好在楊謙近來恢復得還不錯了，不然楊心蕾還真是不放心他獨自去陽市。

　　這事兒楊心蕾沒打算讓簡璃和歐律知道，沒打算讓他們插手。楊謙也是這麼個意思，這畢竟是他自己的事情，要說平日裡也就算了，眼下離離和歐律要辦婚禮了，不管怎麼樣，也不能被這事兒給影響了心情。

　　楊謙開車一路朝著陽市過去。

　　在路上就想起了姐姐說的那些話。

　　陸修的情況……不太好，倒不是身體受傷，他的腦子好像壞掉了，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了，整個人就有點……傻？

　　很狼狽的在路邊被警察帶走的，因為搶了別人的食物，而且看起來神志不清的樣子，又有著些許攻擊意圖，但不是很嚴重的那種攻擊意圖。

　　大概就是肚子餓了，警察用吃的就把他騙走了，那樣的精神狀態，自然就送去了四院。

　　他在四院裡還行，有東西吃也就不怎麼鬧，但還是偶爾會有一些怪異的行為，讓醫護人員都很吃驚，於是這事兒才讓尋找他下落的人，有了眉目。

　　並不是那些精神病患者說胡話，自言自語自哭自笑的怪異行徑，這種行徑，四院的醫護人員早就看多了，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。

　　陸修的怪異行徑不一樣，四院的病房窗戶都是有鐵柵欄的，他在一天晚上卻是從窗戶跑了出去，窗戶上的鐵柵欄被熔掉了……

　　食堂的防盜窗也被熔掉了，醫護人員在冰箱旁邊找到了睡著的他，他晚上因為肚子餓才從病房跑到食堂來的。

　　醫護人員對此都很震驚，於是醫生就用好吃的勸誘，讓他說出究竟是怎麼從有著鐵窗的病房裡逃走的。

　　陸修就在醫生的辦公室裡，一隻手抓著他愛吃的小麵包往嘴裡送，一隻手就抓起了醫生的鋼筆。醫生原本還嚇了一跳，生怕他有什麼攻擊意圖。

　　然後就目瞪口呆地看著那隻金屬鋼筆在他掌中化成一灘鐵水，懸浮在掌心之上，不斷變換著形狀。

　　醫生整個人都斯巴達了。

　　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精神病人接觸多了，自己也有點妄想症了看到幻覺了？

　　所以還回頭查了查監控，但明顯不是的！監控裡清清楚楚的就是那一幕，根本就不是幻覺！

　　楊謙心裡其實不好受，什麼都不記得了嗎？

　　這麼多年了……他倒好，就不記得了嗎？就這麼……成了個小傻子了？！

　　但想想又是鬆了一口氣的，還活著，還活著就行，還活著就比什麼都好，小傻子也好，起碼當時變成傻子了，就沒有貿貿然尋死。

　　楊謙一路車子飛馳，開到了陽市。

　　從高架橋下去時，就接到了陳霖庭的電話，楊謙皺了皺眉頭，接起了電話。

　　「楊……楊先生。」陳霖庭的語氣不難聽出有些為難。

　　楊謙聲音很穩，「你知道了？」

　　「是的。」陳霖庭嘆了口氣，「我和審訊組的人已經準備出發去陽市了。您……」

　　「我到陽市了。」楊謙淡聲道。

　　陳霖庭在那頭怔了怔，就低低勸了句，「楊先生，您別衝動，事情不是沒有回圜的餘地。」

　　「你這話什麼意思？」楊謙笑了笑，「擔心我帶著他跑了麼？」

　　陳霖庭沒說話，隻輕輕嘆了口氣。

　　楊謙說，「不用擔心，不會跑。隻是你們先別到四院來，他現在這個狀態，我都不能保證他還能不能認得人，你們要是貿貿然過來，他若是有攻擊意圖，你們會受傷。我先看看情況。」

　　陳霖庭對楊謙的話素來就是深信不疑的，馬上就答應了，「好的。」

　　結束了和陳霖庭的通話，楊謙就一路開去了四院。

　　表明來意之後，醫生帶他朝著陸修的病房去，陽市四院的環境還行，穿過一個小花園才是住院樓，隻不過到處看到的病人，瞧著都有些……不太正常，有的自己在自言自語，有的在手舞足蹈的做些看不明白的動作。

　　而且那住院樓瞧起來，每個病房的窗戶都有著鐵窗，透著一種……仿若不見天日的蒼涼。

　　陸修就在這裡。楊謙忽然就有些難受。

　　醫生說，「我從沒見過這樣的情況，簡直顛覆我的世界觀。」

　　楊謙低聲問了句，「他還好麼？」

　　「挺好，隻不過有時候會突然不高興，就不吃東西了。怎麼勸都沒用，就好像很難過的樣子，問也不說話，不知道在難過什麼。又不敢太逼他，怕他狂躁起來。他不太聽我們的話，每日的藥量都是加在食物裡讓他吃下去的。」

　　楊謙猛地皺眉，「什麼葯？」

　　醫生被他的目光瞪得一愣，訥訥道，「當然是……治療他病情的葯。」

　　楊謙擡手按了按鼻樑，心道也是了，在這些人眼裡，陸修和其他的精神病患者，想必也沒有什麼更本質的區別。

　　言談之間就已經到了住院樓，上了二樓。還能聽到一些病房裡依稀傳出來的哭號和嘶吼。精神病院裡抑鬱症躁狂症和精神分裂症都是分在不同的樓層。

　　陸修的情況被歸到了精神分裂這塊，於是在這一層樓，都是精神分裂的，所以會有這些嘶吼哭號也不出奇了。

　　走到了一間病房門口，裡頭挺安靜的，沒有其他病房那些哭號嘶吼什麼的。安安靜靜的。

　　楊謙深吸了一口氣，轉頭看向醫生，「他……」

　　「他在這間病房，這個點，他應該是在睡午覺。」醫生說著，就打開了病房門。

　　楊謙連一點準備時間都沒有，入目就是病房裡的一片白，病床上躺著個一身條紋病號服的男人。高挑消瘦的，頎長的身子在病床上縮成一團，團成個自我保護的姿勢。

　　睡得似乎很不踏實，眉頭緊緊皺著的。

　　額頭上沁著細細密密的汗。

　　醫生小聲說，「要麼還是等他醒了再來？他睡覺如果吵醒的話……」

　　醫生後半句『攻擊性很強』還沒說出來呢，就見身旁這一張少年相清俊容顏的男人已經走了上去，在病床邊坐下了。

　　幾乎是他坐下的一瞬間，病床上的人眼睛猛地就睜開了，目光裡帶著暴戾，擡手就朝著楊謙襲來。

　　卻在手即將擊到楊謙臉的瞬間，猛然停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