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著歐律輕咳一聲一本正經地說他是個正經人的時候。

　　簡璃哼哼地笑了兩聲，說道，「我信你個鬼！你個糟老頭子壞得很！分明去農家樂露營那次，就摟著我睡的呢，別以為我不知道！」

　　歐律聞言輕輕揚了揚眉梢，語尾上挑地發出了個戲謔的音節來，「喔？」

　　簡璃頓時抿緊了唇，暴露了！

　　「合著你知道啊？」歐律低笑問道。

　　事實上露營那晚的第二天一早，歐律早早起來帶狗子去撒歡，那時候他分明看到簡小五還睡得像是隻小豬一樣呢。

　　「合著那晚，你這流氓猴子半道是醒過一回的吧？醒來占我便宜了？」歐律似笑非笑問道。

　　就隻見簡璃連連擺手，大著臉矢口否認道，「我不是，我沒有，你別胡說。」

　　兩人雖是逗貧了一通，但因為公館裡的確沒別的房間，歐律最終還是認命地躺上了簡小五的床。

　　簡小五得意極了，喜上眉梢得意洋洋地說著，「哼哼！歐律同志，你嘴上說著不要不要，身體還是很誠實的嘛。」

　　瞧他一手枕在腦後，躺在床上那舒適愜意的姿態吧，哪裡有半分先前嚷嚷著自己是個正經人時的義正辭嚴的樣子？

　　簡璃一邊得意洋洋地說著，就一邊毛手毛腳地在他緊實柔韌的手臂上捏來捏去。

　　歐律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這毛手毛腳的猴子。

　　他聲音低沉微啞，透著磁性馥郁的質感，帶著些許哄勸的意味似的，無奈道，「小猴子別鬧。」

　　歐律的手在她頭上輕輕揉了揉，「我好累了，你今天受了傷，要多休息。明天我帶你去茶莊，給你做茶爆蝦球吃。」

　　簡璃看到他眉眼下的憊色，想到她昏厥這段時間，一直是他寸步不離地守著，綳著根神經照顧著。

　　她頓時就乖乖地點了點頭，「嗯嗯，我不鬧了。歐小律你快睡吧，我守著你。」

　　歐律半睜半閉的漂亮眼眸，聽完簡璃這句之後，他唇角淺淺翹了翹，緩緩閉上眼睛。

　　她好香好香。歐律不由自主地將她攬在臂彎裡，沒一會兒就沉沉睡了過去。

　　簡璃原本還有些惦記著四哥的事兒，但歐律的懷抱很溫暖，呼吸聲平穩悠長以一個固定的頻率，莫名就會讓她變得心安下來。

　　很快也沉沉睡了過去。

　　簡璃原本睡覺是不太做夢的，但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因為凈化偶靈所緻，身體有點虛的緣故。

　　竟是做夢了。

　　夢境裡倒是沒個能用言語具體描述的景象，但卻翻來覆去的是林曉曉臨走之前對她說的話。

　　幾個重點的詞句拼接在一起，然後反反覆復的在夢境中播放。

　　「姐姐，你能力很強……」

　　「我從沒見過像你這樣的明亮……」

　　「你要小心，你應該離黑暗遠一點……」

　　「這世上有很多很多想要你這樣能力的人……」

　　來來回回的車軲轆話一直在夢境中循環播放似的，讓簡璃睡得有些不踏實。

　　直到感覺彷彿被什麼溫暖緊緊擁住了，黑暗的，卻溫暖的感覺包裹了她。

　　她才漸漸安穩。或許這就是林曉曉所說的，她身邊有一個巨大的黑暗。

　　而其實簡璃對林曉曉這話不以為意，因為她身邊這個巨大的黑暗，她早就知道了，有所覺悟，並且甚至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。缺其不可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沉沉的夜色籠罩著天地，就在這漫漫長夜裡。

　　某個不知名的地方，一間屋子裡。沒有亮燈，古樸木質的桌台上，隻有一盞燭火搖曳。

　　屋子裡的光線昏暗，燭火昏黃的光暈照亮了桌台上的棋盤，也照亮了撚著棋子的那隻蒼白的手。

　　這隻手的主人，半張臉被昏黃的光線照亮，透出和手一樣蒼白髮青的顏色，半張臉隱在黑暗中。

　　他被燭火照亮的那半張臉，看起來青白陰鷙，而唇角勾起的弧度和映著燭火的眼睛裡，不難看出狂熱的情緒。

　　如果細看的話，其實不難看出，他指間撚著的棋子上雕著圖案，那是個簡單而抽象的圖案，寥寥幾筆雕刻在棋子不大的表面上，那抽象的圖案是——人偶娃娃。

　　他沒有皿色的手指陡然用力，本就青白的手指變得更加慘白，那枚棋子在他指間分崩離析，碎末散落在棋盤上，被風一吹便散去了。

　　他嘴唇輕輕翕合著，發出了一陣笑聲來，是狂熱而愉悅的笑聲，聽起來卻那麼陰仄仄的。

　　他自語般地輕聲呢喃著，「真不可思議，真不簡單啊，年紀輕輕的……居然能有這樣的靈力，將偶靈凈化。多麼的……讓人垂涎欲滴啊。」

　　他的眉心黑沉沉的一片，仿若烏雲罩頂一般，配上青白陰鷙的臉色，顯得陰森可怖。

　　他伸手在一旁的棋簍裡摸了摸，撚出了另一枚棋子，放到了棋盤上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簡璃半夜就發起了燒，燒得她渾渾噩噩的。

　　歐律摟著她睡著，到半夜就覺得好像懷裡摟了塊火炭似的，燙得嚇人。

　　他驚醒過來，就看到簡璃雙眼緊閉，小臉發紅，每一口呼吸都是灼熱的，嘴唇已經因為體溫過高而有些乾裂了。

　　體溫燒成這樣了，但她卻渾身都在發抖，像是非常冷的樣子。

　　顯然是極不舒適的，她在睡夢中都輕輕擰著眉頭。

　　看著素來活蹦亂跳精氣神十足的猴子變成這副模樣，歐律僅剩的睡意也頓時全醒了。

　　「簡小五！」歐律輕輕摸著她的臉，「小璃兒，醒醒！」

　　他低低喚了幾聲，就見懷裡的人兒，燒得發紅的小臉上，輕擰著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些。

　　她緩緩掀開了眼皮子，眼睛都已經燒紅了，一雙眼睛紅得小兔子似的，水汪汪地看著他。讓人的心一下子就軟下來了。

　　「歐律……」簡璃聲音有些啞，聽起來有些虛弱，「我難受……」

　　她低低說了一句。

　　歐律眉頭緊擰，用薄被將她嚴嚴實實地裹了，轉眸看了一眼外頭的天光，天還沒亮呢。

　　英氣的眉毛攢成一個死結。

　　「你發燒了，燒得厲害，我帶你去醫院好不好？」歐律心急如焚。

　　簡璃搖了搖頭，「不，不去醫院……不能出公館。我沒事的，沒事……等天亮，天亮就好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