收購站的會客室裡，趙輝的面前擺着三個盤子，盤子裡放着不同味道的牛羊肉幹。

　　這些肉幹切的很小，比原來李龍做的都要小不少，旁邊還放着一碗溫開水。

　　“你吃一塊，喝口水漱一下，把嘴裡的味道沖一下，然後再吃下一塊，最後你再決定要哪幾種牛羊肉幹。”李龍指着那碗水說道，“不漱的話，殘留的味道會影響口感。”

　　“嘿，你這還挺講究的。”趙輝沒想到李龍會搞這麼“專業”。

　　“哈哈，跟影視裡學的。”李龍笑笑——這還真是跟着影視節目裡學出來的。

　　比如《食神》之類的。

　　趙輝依李龍所說，拿起一塊牛肉幹吃了起來。因為李龍事先搞得這麼正規，害得他吃起來也小心翼翼的。

　　不過說實話，真香。

　　“這個味道不錯。”趙輝隻嚼了兩下便說道，“這種口味的我要了。”

　　按李龍所說的，他漱了口之後，再嘗另外一種——其實要不是李龍讓他各樣都嘗一下，他還想着剛才第一種口味的，多吃幾塊呢。

　　“這種也可以，沒剛才那個入口感覺好，但也不錯，我也要一些……”

　　一共嘗了五種口味的，趙輝竟然覺得都不錯，尤其是孜然口味的，說這種味道他們老家那邊沒人做過，肯定會大受歡迎的。

　　李龍很滿意，又有點擔心，趙輝不是來買皮子的嗎？怎麼看這感覺，像是肉幹成了主業？

　　“趙老闆啊，你看看，咱們是不是再看看皮子？”李龍心說收購站倉庫裡，現在有上千張皮子了。上次從兩個連隊拉過來的皮子現在都轉移到這邊了，加上最近收的一些，趙輝要來晚些，都快有兩千張了。

　　“對對對，皮子必然是要看的。”趙輝還回味着肉幹的香味兒，經李龍這麼一提醒，才反應過來，“咱們現在就看？還好先吃了肉幹，不然看過皮子，這肉幹估計吃不下去了。對了李龍同志，這肉幹，六種，這個這個還有這個，一樣給我弄一百公斤，剩下的三種一樣五十公斤怎麼樣？”

　　“不怎麼樣。”李龍急忙擺手，“沒那麼多貨，減半還差不多。”

　　他要這麼多，幾乎把李龍大半的庫存都給拉走了，那怎麼能行呢？黃磊那邊還要一些，而且黃磊是先說的，得給人家留着。

　　“減半啊？有點少了吧？”

　　“這個價格高，不容易賣吧？”趙輝沒說什麼，倒是李龍有點不自信起來，“一公斤都得十來塊錢……”

　　成本六七塊，李龍提了點價，就翻了一倍而已。

　　“這倒是……”趙輝一算價格，也就不那麼大氣了，畢竟價格一高起來，受衆肯定就少了。

　　但想想這肉幹的味道，覺得有門，信心又有了，他說道：

　　“減半有點少，減三分之一吧，我覺得肯定能賣掉！”

　　李龍心說你現在比我還有信心？行啊。

　　那就前三樣各八十公斤，後三樣各三十公斤，一共三百三十公斤。

　　按李龍的賣價，一公斤十二塊錢，三千六百三十塊錢，相對于接下來要看的皮子，簡直不值一提。

　　輪到梁雙成跟着顧博遠收東西，孫家強在後面打雜，然後就跟着李龍一起搬皮子。

　　趙輝是帶着車過來的，多來幾次就知道了，既然過來，就把車一起帶過來，免得檢查完皮子，再倒回去雇車，麻煩還不省心。

　　卡車開到庫房邊上，趙輝和李龍一起檢查着皮子，孫家強從庫房裡往走廊裡搬皮子，而趙輝帶來的人則把他們檢查完登記好的皮子搬上卡車。

　　整個過程緊張而有序。

　　皮子存在大庫房裡面，能搬出來都是符合趙輝要求的。那些羊皮牛皮和兔子皮都已經提前賣給了縣皮革廠。現在縣皮革廠對于特殊的野牲口的皮子價格也提起來了，李龍打算等趙輝把這一趟皮子拉走後，再來的時候他就要商量一下皮子價格了。

　　如果到時皮子價格還不怎麼變，那他就得轉着往皮革廠賣這些皮子了——不過李龍相信，到時趙輝應該會給提一提價。兩個人合作時間不短了，趙輝在皮子價格這方面還比較公道，市場價提起來，他給李龍的價格也會漲一些。

　　一千多張皮子，近三個小時裝完，趙輝在洗手休息的時候，李龍開着吉普車過去大院子把他需要的肉幹帶過來，給他檢查過秤。

　　“這些肉幹我可得放好，”趙輝檢查完後說道，“不能放大廂裡，不然讓皮子把肉味道給串了，那就麻煩了。”

　　說着他就把肉幹袋子紮緊口，又問李龍要了幾個幹淨大袋子，把肉幹袋子裝進去，紮好後放進了車的駕駛室裡。

　　皮子賣了十萬多塊錢——一千四百多張皮子，全皮占四成。現在這些打獵搞皮子的也細心了，知道全皮的價格高，在打的時候隻要條件允許，盡量會打頭，不傷皮子。

　　而肉幹賣了三千多不到四千塊錢——雖然和皮子比不值一提，但這些皮子收起來是有季節性的，利潤在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左右，而這些肉幹的利潤卻幾乎達到了一半。

　　所以如果打開市場了，這肉幹還是可以做的。

　　累是累一點兒，但賺錢啊。

　　李龍請趙輝吃飯，趙輝不吃，說要趕着把皮子送到烏城上車。另外就是這些肉幹還是要盡快和皮子離遠點兒，不然的話還是會有味道的。

　　李龍能看得出來，趙輝對這些肉幹很重視，難道他真的能開拓出市場來？

　　如果真能開拓出來，那也是件好事。

　　中午回去吃飯，吃過飯後，李龍取出兩百塊錢遞給楊大姐，作為這一次加工肉幹的辛苦錢。

　　“哪能拿這麼多？”楊大姐急忙推辭，“這切肉、煮肉幹啥的他叔你也在幹，這肉、調料啥的都是你準備的，我也就是煮一下，照看一下火，那能要這麼多錢？”

　　“收着吧。”顧曉霞在邊上幫腔，“楊大姐，咱們這生意以後肯定能做長久。我們這邊賺錢了，沒理由就給你分一點。我們得的我們肯定拿着，該你的辛苦錢，你也别客氣。”

　　要是按孫家強、梁雙成的勞動量來算的話，楊大姐拿兩百塊錢肯定是多了。但李龍是把楊大姐按合夥人來培養的，不是算打工人，開始分錢的方向就不一樣。

　　楊大姐也知道這個，所以等李龍和顧曉霞都說完，她也就沒再推辭。

　　畢竟這個活，是真的挺辛苦的。

　　楊大姐也明白了一點，明明昊昊長大了，她在李家定位的角色也需要有一些變化了。

　　至于變化是好是壞，那就看自己怎麼選擇了。

　　李龍下午又去了收購站，孫家強和梁雙成都比較開心，也比較賣力，甚至于對顧客都熱情了不少。

　　他們兩個很清楚，李龍每賣掉一批物資，都會給他們兩個發獎金，這算是最開心的日子了。

　　孫家強想着要給媳婦買個新式的棉服，梁雙成要攢錢準備給自己在縣裡買個院子，和孫家強一樣。

　　兩個人對錢都比較渴望，而李龍也沒辜負他們的期望，下午下班前，他給兩個人一人發了一百塊錢的紅包。

　　以往都是兩百，但這回不一樣。李龍給他們解釋得很清楚：

　　“這些皮子大部分是我從兵團那邊收來的，不是咱們收購站收來的，所以呢，給你們少發點獎金。”

　　兩個人肯定理解，這些皮子是過完年從李龍大院子裡拉過來的，他們兩個輪換着在後院主要做的工作就是把皮子上的油給刮掉，把亂給梳整齊。

　　别看這麼麻煩的小事情，就因為這個小事做完，皮子品相看着漂亮，趙輝就能給每張皮子多算那麼兩三塊錢。

　　積少成多，那可不少了。

　　李龍給顧博遠也是五千，老顧不要那麼多，他覺得自己錢多了，有些慌，怕拿不住。

　　兩個人約定的股分已經早不是先前那樣了。當初老顧覺得要一成股份就行，李龍硬要給兩成。那時候，兩個人誰也想不到，李龍能把收購站做大到這個地步，每個月的純收入都在好幾萬！

　　當然，能做這麼大，大部分原因還是李龍的名氣，以及收購站“薄利多銷”的制度。

　　雖然相比後世，這利已經不薄了，但在這個各種公司野蠻生長，隻要找對路子豬都能飛起來的時候，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的利，的确算薄的了。

　　發了錢，皆大歡喜。

　　趙輝這邊把肉拉走後，黃磊那邊沒過來，李龍是把肉給寄過去了。主要還是目前野蘑菇的數量比較少，黃磊的意思是不值當來一趟，但關于肉幹他還是真需要。主要是想着趁着野蘑菇幹淡季的空當，兼做一做其他的生意。

　　黃磊也比較真誠，直接把錢打過來，四千塊錢，要的肉幹數量和趙輝差不多——剩下的是郵費。

　　李龍按各口味給他寄了過去，讓他記好顧客的反饋，如果有什麼合理的意見，他們這邊可以改。

　　黃磊那邊是滿口答應，他相信李龍給寄的東西的品質，剩下的就看這邊的高端顧客适應不适應了。

　　兩項大頭搞完，李龍這邊輕松了不少，而現在晴天越來越多，外面的雪慢慢有了要化的迹象了。

　　這天晚上，李龍給顧曉霞說了一聲，打算去北庭一趟，主要是把肉幹給錢主任送一些。

　　這一點顧曉霞是很同意了。

　　“不光要給錢主任送一些，像原來的魏主任、這收購站原來的陳站長你都應該送一些。”顧曉霞放下手頭的筆說道，“咱們以前奮鬥的時候，人家都幫過咱們，咱們現在好了，這肉幹也不錯，就當是給他們的禮物了。”

　　“那你也帶一些去單位，給大家嘗一嘗。”李龍笑着說，“縣裡估計眼紅咱們的人不少，可别讓你在單位也樹敵了。”

　　“那倒不會……”顧曉霞搖了搖頭，“不過帶一些還是比較好。我們單位說酸話的人還是有的——你說，咱們賺了這麼多錢，會不會有人眼紅告咱們？”

　　“告就告呗！咱們行的正走的端，不違法亂紀的，”李龍說，“你就放心吧，咱們的這個收購站，想幹多久就能幹多久。”

　　看李龍這麼自信，顧曉霞也就放下心來。

　　家裡條件好，單位工作順利，領導也照顧，顧曉霞的日子非常幸福，幸福的讓有些人覺得不真實。

　　單位是有紅眼病的，她聽同事說有人傳閑話，說他們家能賺這麼多錢，肯定鑽了法律的空子，不然怎麼可能？

　　顧曉霞有點擔心。

　　眼下丈夫這麼說了，她也就信了。

　　“你這還在寫啥？”李龍洗過腳，拿擦腳毛巾一邊擦一邊問道。

　　“你不是說讓我提升一下學曆嗎？我報了電大，這快要畢業了，趕緊把作業做了，等到這個學期結束，成績過關的話，就能拿到大專文憑了。”

　　“嘿！我老婆就是厲害！”李龍扔掉擦腳布，過來把顧曉霞抱着在臉上親了一口，“那我就等着看你的畢業證了！”

　　“明明昊昊還在邊上呢……”顧曉霞有些嗔怪的說道，“小聲點兒。”

　　“沒事沒事，白天他們玩的瘋了，現在早就打呼了。”李龍扭頭看了一眼，笑着說道，“不錯不錯，有大專證，你們評職稱或者提級什麼的是不是就方便一些？”

　　“是的。”顧曉霞任李龍抱着坐在床邊，輕聲說道，“以前不知道，後來王局時不時的就給我說，我們這邊提級什麼的，文憑高的就占優勢。現在講幹部年輕化、科學化，那有學曆的就是不一樣。

　　去年州裡好幾個提副科的，人家就有本科學曆，和那些老資曆的站一起，有些人不服氣，領導就直說了，有本事你考個本科，也讓你先提。”

　　“那你這大專……”李龍有些擔心。

　　“那是州裡嘛，咱們縣裡，全局都找不到兩個本科的。所以我這個大專拿上，含金量還是很高的！”顧曉霞很自豪的說，“我也想好了，拿上大專畢業證後，我就往本科那邊努力！

　　家裡的事情都是你和楊大姐在操心，如果我在學習上再拿不出點成績來，丢人死了！”

　　“哈哈哈，有目标就好。”李龍忍不住又親了一下媳婦，顧曉霞剛說“作業還沒做完呢……”

　　嘴就被堵上了。

　　嗯，作業嘛，先放一邊吧。

　　性福最重要。

　　明明昊昊還在一邊小床上睡着，偶爾翻個身，兩個大人動作就得慢一慢，卻顯得更加刺激。

　　略。

　　第二天兩個人都是神清氣爽，明明昊昊好像沒怎麼睡好，有些賴床。

　　李龍吃過早飯，從廂房裡取出肉幹來，搭配着分出四個袋子來放進吉普車，裝好後，他又去後面的溫棚裡，摘了一些辣椒西紅柿等，也分開放好。

　　溫棚這時候西紅柿結的比較多了，辣子倒是少了一些——主要是這段時間一直在吃。

　　茄子本身種的不多，李龍便摘了八個，一袋子放兩個，是個意思就行。

　　接下來就和楊大姐說一聲，開着吉普車出門去了。

　　一路朝東，迎着陽光，感覺非常刺眼，便停在路邊把墨鏡戴上，然後繼續開車。

　　路上的人多了起來，等開到呼縣方位的時候，能看到路中間的雪已經有開始化的迹象了——畢竟柏油路中間深色，被清過之後剩下的雪不多，深色吸熱，化的就快。

　　李龍到達州社的時候，中午十二點多，大院子裡活動的人還挺多。

　　門衛檢查過後，他開着車進了院子，去了小車班那裡。

　　李龍有些意外的看到小車班這裡竟然多了幾台面包車——州社的動作快啊，現在都已經有面包車作為運輸工具了。

　　找到正在擦車的小司，李龍把給他的那袋肉幹遞過去，然後問錢主任的情況。

　　小司看到李龍也很開心，說錢主任正在辦公室，這幾天都沒出去，讓李龍直接上去找。

　　李龍便把吉普車停在工位上讓小司幫着保養一下，他則提着肉幹去了辦公樓。

　　錢主任正在看文件，李龍喊了聲報告，錢主任擡頭看到他，笑着招手讓他進去。

　　有工作人員過來給李龍倒水，李龍等工作人員離開後，才把包放到茶幾上，打開解釋着：

　　“最近做了一些肉幹，給周圍的人送一些都說味道不錯，就給您送一些過來嘗嘗。對了，這是我家院子裡溫棚裡種的西紅柿和辣子，不多，嘗嘗鮮吧，是個意思。”

　　“我前兩天就聽向前說了，說你做了肉幹，好幾種口味的，我就想着你啥時候給我帶過來呢，你這就拿過來了，來來來，我嘗嘗。”錢主任也挺感興趣的。

　　主要是這玩意兒，算是比較新奇的零食。錢主任吃過風幹肉，那玩意兒除了幹、鹹之外，基本上沒啥特色。

　　而這個和臘肉也不一樣，算是比較有特色的零食了，加上李向前給吹的牛，錢主任還真就有些興趣。

　　李龍看到錢主任随手拿的是孜然味兒的，笑了，這味道應該是會比較喜歡——烤肉味兒的肉幹，能不喜歡嗎？

　　果然，錢主任吃了一小塊之後，連連點頭：

　　“味道不錯味道不錯！還真是好東西！好好好，這包拿回去，你關大姐肯定也會喜歡的！小李啊，你還真是挺有創意的，不錯不錯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