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日。

　　 宋宛坐在院子裡擡頭望着天，天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好。

　　 許久沒下過一滴雨了，村民們從盼望着下雨到莊稼死絕之後愛咋咋地的态度，如今倒是下不下雨也無所謂了，隻要河水别再降下去。

　　 “娘，我寫不動了！”

　　 小如嗷叫一聲。

　　 書桌上坐着三個小家夥，小如和小平都在拿着蘇彥留下來的字帖在臨摹，小如已經寫好了滿滿一張大字，比起以前的字迹确實是娟秀了不少。

　　 “寫不動了吃梨。”

　　 說着宋宛直接從空間裡拿出一個果盤，裡面放着六個小香梨。

　　 小意本來在逮着雪球在玩，看到梨馬上屁颠屁颠的跑過來，宋宛抱他去洗了手，然後才塞給他一個小香梨。

　　 “甜！”小家夥抱着費勁的啃着，流了一下巴的口水。

　　 宋宛給三個寫字的孩子分了，又抛了一個給雪球，雪球一個完美的跳躍就把香梨給接住了。

　　 狗嘴三兩下一咬，香梨就被嚼碎了。

　　 狗吃梨。

　　 這在宋宛家裡都不是什麼奇怪的事，三個大孩子眼皮子都沒擡。

　　 家裡人多，六個小香梨已經分得幹幹淨淨的，宋宛感受着嘴裡津甜的汁液，覺得生活平靜美好，但是外面估計是一日不如一日。

　　 “娘，我還是想出去玩，在家裡都待膩了。”小如有些無精打采的，小香梨吃着也不得勁，才堪堪咬了兩口。

　　 她素來是野慣了的性子，現在在家拘了兩天就呆不住了。

　　 宋宛看着小如精氣神都被抽走了樣子，知道孩子是真的想出去玩，也琢磨着人和人本來就不一樣，小安可以一直呆在家中，但是小如就是往外跑的性子，過分的拘着她倒也是不好。

　　 但她怕外頭亂。

　　 宋宛的眼神掃了掃，眼光落在了小平的身上。

　　 “這樣吧，小平你跟着小如出去，你年紀大一點也能照看着妹妹。”宋宛安排道。

　　 自從上回大兒子發現自己的秘密之後，宋宛對小平就刮目相看，對他也多了很多的信任。至少聰明，懂事，不會闖禍。

　　 “好！”小平道。

　　 小如直接丢下紙筆撒腿就往外跑去。

　　 “小如你慢點！”小平趕緊追去。

　　 宋宛看着還在乖巧練字的小安，宋宛摸了摸他已經養成了黑色的頭發，慈愛的問道，“小安不去？”

　　 小安搖了搖頭，一張小臉都繃了起來，“外面的人不知道是好人還是壞人，我願意和娘跟小意呆在一起。”

　　 “哈哈哈……”小意正啃着香梨，似乎聽懂了二哥的話，揚起小臉對着小安一笑。

　　 宋宛無奈的給小意擦擦臉，這皮孩子蹭了一臉的梨子汁。

　　 閑着沒事的宋宛就去後院撿鹌鹑蛋了。

　　 為了這幾隻鹌鹑，她還特意的囤了好多的木屑，這樣養鹌鹑的地方沒那麼臭。但是找蛋也要在木屑裡翻找。

　　 不得不說自家這七八隻鹌鹑可真能下蛋，一天都有七八個蛋，偶爾有幾天忘了收蛋了，這木屑裡就這裡也藏着一顆蛋，那裡也藏着一顆蛋，收獲鹌鹑蛋還是非常解壓的。

　　 宋宛撿了鹌鹑蛋，又給鹌鹑換了幹淨的木屑，更覺得自己家裡養鹌鹑比養雞劃算多了。

　　 鹌鹑吃的又少，而且沒什麼叫聲，旁人也不知道。

　　 不過村裡的雞倒是越來越少了，早上都快聽不到公雞打鳴的聲音了，有養着的也不過是幾隻母雞。

　　 宋宛想着就去竈房裡水煮了鹌鹑蛋。

　　 因着有了孩子們的提醒，自家天天不開火也不像樣，所以宋宛水煮了鹌鹑蛋，新鮮的蛋剛煮出來，蘸點醬油吃味道都很好。

　　 小安被宋宛塞了一個鹌鹑蛋，差點沒被噎死。

　　 “慢點慢點！”

　　 “娘下次提醒我了再給我喂吃的。”

　　 小安好費勁的才把嘴裡的鹌鹑蛋給咽下去，黑葡萄的大眼睛裡倒映出來的手足無措的娘。

　　 宋宛這搓搓手，怪不好意思的，被兒子給訓了。

　　 “娘！娘！娘！”

　　 外頭鐵門被拍的“啪啪”的，小如和小平已經回來了。

　　 宋宛一邊去開門，一邊忍不住說道，“你倆是聞着味兒回來的吧，知道娘煮了鹌鹑蛋，所以就跑回來了。”

　　 小如沒吭聲，小平也大步流星的進屋。

　　 宋宛覺得小如有些奇怪，抓着小丫頭看的時候，和她雙目對視，發現小如已經是淚流滿面了。

　　 “怎麼了，出去被欺負了？”宋宛問。

　　 她不問還好，這麼一問小如“哇”的一聲哭的更厲害了。

　　 小平接收到宋宛詢問的眼神，答話道，“是小如有個要好的朋友叫夏蘭，她奶奶已經找了好幾個人販子來看，要把她賣了，所以小如就難過了。”

　　 “原來是這樣。”宋宛有些沉默。

　　 荒年剛開始，就開始賣兒賣女了。

　　 這樣的家底估計也是真的窮的不行。

　　 小如一邊哭着一邊抽噎，“他們，他們還說，現在賣，能賣出一個好價錢。以後賣的人多了，就不值錢了。可是娘，人又不是咱們賣的貨品，人為什麼能賣呢？”

　　 小如一邊撲進宋宛的懷裡，一邊問她。

　　 宋宛的杏眸閃爍着，眼裡也閃過一抹黯然，“可能是因為這裡的人生來就不平等吧。富人太富，窮人太窮。

　　 太有錢的人需要信得過的人來幫忙打理家業，而長工自然是沒有買來的奴才值得信任，因為買來的奴才是簽了賣身契的，若是有什麼欺瞞主子的事兒，那是可以随意打殺的。”

　　 小平皺着濃眉若有所思。

　　 小如一聽，更是激動的蹦起來就要往外走，“當人奴才還能随便被打殺，夏蘭肯定不能被賣啊！”

　　 “回來。”宋宛把小如給喊了回來。

　　 小如一雙鳳眸不解的看着宋宛，“娘，我們不應該提醒夏蘭嗎？”

　　 “你覺得夏蘭的家人不知道嗎？”宋宛反問，“若是不被賣，她在家裡連飯都吃不飽，還要挨打挨罵。若是賣進去好人家，說不準每日做一些輕閑的活計，日日能吃飽飯。富人家的狗，可是比窮人過得還精緻呢。”

　　 “就像咱們的雪球，還能吃肉。”小如突然看到了在一旁地上抱着骨頭在翻滾的雪球。

　　 雪球耷拉着耳朵：勿擾。

　　 “娘，夏蘭被賣也不是什麼壞事了。”小如道。

　　 宋宛歎息，眼下自然不是什麼壞事，畢竟那個夢裡，災年發展到後面可是會吃……